曾經與你相遇前

兩個多月前,去聽了安溥唱歌。這次的現場,除了她為了表演而染的彩色頭髮,沒有其他強烈的視覺,我們也真的就是好久不見、因想念對方而聚在一起的一群人,來聽她唱她想唱、我們就想聽的歌;也聽她在歌曲之間,聊聊她當下階段最真實的心境和狀態。誰的生活中沒有很多冷不防和荒謬呢,但她的燦爛就在於,她並不細瑣地去剪碎光陰,而是很真誠地咀嚼有時並不容易嚥下的人生。聽著她嗓子時而有點沙啞,時而挾帶一些暗黑的幽默,提煉出很多我雖然好像也嚐得到、卻因不夠敏銳而忽略的味道。

妳的歌裡時光悠悠啊。我聽見了好多熟悉、曾經與我一遍遍相伴的歌。這些歌,說印在我的骨子裡、我的潛意識裡,可是一點也不誇張。即使不是近期反覆在聽的歌曲了,即使略微改編了,但前奏一下,她還不用開口,我還是能從這些熟悉的和弦,直覺般地認出接下來是哪首歌,甚至是哪個節奏、哪個音符、哪個口氣與停頓,不用多想就能立刻跟上。

從前的我總是被安溥的歌一再安慰,而這些日子以來,我輕輕放下了很多我不再揹得動、知道該放下的人和事情了,那都是因為珍貴過,才要輕輕放下。但你可知道,所謂輕輕地放下要用多少力氣?雖然人生的遺憾依舊不可能還清,在這當中我只能學著問心無愧,但那些傷感好像也因此漸漸變得透徹了,現在在她的歌裡,我能開始聽得見那種同時存在的內斂和遼闊了。

這次我也更是對一首即將發行的新歌《最好的時光》心心念念。我總是偷偷想著,一定是好溫柔的人,才會用問句寫歌。比起敘述句,問句像一對尋覓的目光,讓有相同疑惑的人,被溫柔地找到。雖然對於一萬個問題,我們未必已有篤定的回答,但「最好的時光哪兒還有啊」肯定是一個人帶有被深深愛過的痕跡,才能問得出的話。

昨天的煩惱今天想開了嗎
喜歡的人他們留在心底還是倚在我身旁
每天離開了家 再回去時有沒有新的掙扎
一萬個問題裡什麼是最簡單的回答

有過的心願如今是現實還是幻想
成長後來是禮物或只是美麗的包裝
記憶中的青春 夢裡仍像盛夏的扶桑
親愛的你想念我嗎
親愛的你想念自己嗎

最好的時光 出現了嗎
有人曾愛過你 你有過懷疑、否認、和偽裝的傷
而你愛過了啊 所有夢寐以求的代價
覺悟、留戀、和堅強

最好的時光 哪兒還有啊
後來你在天涯 我珍藏起我曾描繪過的遠方
好的還會有嗎 我能再見你嗎
說出後來才懂要說的話

聊起後來才知道想說的話

這些年輕時期的舊作,不論是重新拿出來現場演唱,或者終於在那麼多年後寫完了副歌,並放進下一張即將發行的專輯裡,都更多了一層時光的沉澱。如她在唱巷口前所說的,到了現在的年歲,有了更深的感謝、更能接納自己的不完美。其實,我一直比較喜歡處在書寫狀態的自己,好像這樣的自己才能夠稍微比較不混濁,但如今的環境並不允許我能像五、六年前,閃過的念頭立即就有空反覆琢磨整理,而是累積了好多片段,雖然都是「當下」的心情和體悟,卻只能以發酵過後的視角和言辭來闡述。但是,聽了這一席話後,突然之間我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了,我們都在時光裡擺渡、遊蕩、採集,她繼續創作、繼續唱著,我也從未忘記過。我們都從未忘記過。

謝謝安溥,我深深地感謝和珍惜這一切。我們都在歌裡,在文字裡,在觸動與相知、在笑聲裡,收藏了最好的時光。

我沒辦法直接告訴你答案

(一)

人性的本質不會因為時空而改變。女王說,不管她讀的是在五零年代時的紐約不被社會允許的戀情,還是西元一千四百年的中國明朝時妻子寫給去從軍的丈夫的訣別書,她發現其中包含的那些情感與昨日在鍵盤上敲字的我們所能囊括的並無太大的差距。改變的只是形式而已,現在的我們,思緒和口舌往彼此靠攏了多一些,消息傳播的媒介太強大,速度太快,任何動作和文字都透明太多,所以我們一不小心看起來比從前雜亂、比從前冒失、比從前無序。

我很感謝安溥在公聽會上的發言。我看見下面很多留言說,「一個具體的建議也沒有⋯」「這是文青的喃喃自語吧⋯」但是難道這些人還不明白,缺乏思辯過程的單單一個答案從來都不能滿足一個大時代嗎?只能我們每一個人都去追溯根源,我想也是我們該利用這個年代能提供給我們的資訊便利的時候了,各個詞彙的廣義和狹義、制度的由來、習俗文化的傳承,鑑往才能知來,身處的視野會越接近完整。

在說出口前永遠要給自己一些質疑的空間,因為有太多在速度極快極淺的社會裡而被大塊切割、以至於從未被命名和歸類的情感。這些情感不張揚,卻千真萬確地存在。一如安溥表述的邏輯:我們經常想要拉攏至身邊、想要為自己立場佐證的「事實」並不能代表「真相」,音量大的聲浪不代表就是多數,更不見得與人性的本質相符。

(二)

那不是一個選擇,而是一個真實的跌落,跌落到一個超出你能掌控的奇幻世界裡。在那個世界裡,你的心跳、呼吸、淚水都不屬於你,一切都顛倒過來了,你屬於他們。那是生而為人的榮幸,和最令人悸動的一種連結,自我防禦的邊緣逐漸溶解,那是一種情緒上的赤裸,但不會因此不安:你無需遮掩,也不用偽裝,最堅實的信任是在想像都褪去以後,還能充滿寵溺。

(三)

那若水上善、若燕南飛、若晴朗的涼日那樣和煦。如果你喜歡柔軟,就讓柔軟相擁吧。如果你想要剛毅一點,你也不一定非要那樣柔軟不可。

你有明亮又熱情的雙眼,何時我們的虛假竟然能夠成為保護我們的鎧甲。他們義正辭嚴著這個世界的規條理當如何如何,除此之外的,他們稱之為偏離。我心裡困惑了起來,其實那原本是多自然、多稀鬆平常、多不需要去抗拒的事情,是他們讓我們學會了去害怕,讓我們忘了自己的名字,讓我們以為自己不夠資格。但是,在我記憶中那些我們親近相處的時間裡,我怎麼沒有印象我們之間有任何不悅,我清楚記得我感受到的溫柔寬厚,只要我願意,從來就沒有被拒絕於外過。

他們沒有什麼好得意的,他們今天嚷得理直氣壯不是因為他們比較優秀,是比較幸運,生下來剛好是比較容易生存的形狀。但你不要怪罪他們,任何一種抗爭都是漫長的,也不見得非得要立竿見影才算得上祝福,因為渴念和憧憬在困境裡反而能夠被提煉的更純粹、更專注、更無疑,你要相信你經得起這樣的混亂,在這樣的混亂裡驕傲地保持清醒。

(四)

溺死詭譎

Gun Range Back Road

(五)

因為我曾經被你真誠對待,曾經被愛、如今也仍被愛,所以我認識你、深知你的可貴,而不是別人口中形容的你。吳珊珊有這麼一個朋友,在她曾經要從這個世界掉下去時,伸手接住了她,並願意提供她自己數年來的全部積蓄。對此她說:「若我的朋友能夠為我做到,陪我聊上十六公里的單位,把她經年的積累都暫借給我,那麼,我想,我可以還給她的就是,還原她的價值,在她感到渺小的時候。像是她曾為我做的那般。」「我們人是怎麼正視到一種弱勢群體,有其值得珍視的價值呢?答案非常簡單,那就是在那群體中,我們看見了一種近似微光般的存在,於是動起了想要守護的情感。那是遠在人權之前,遠在公義之前,遠在律法之前,非常基礎的,你看見一些事物,美且微弱,於是想抱住,捨不得其逝去的心情。」

「那是一種近似謙卑的情懷,意識到這世界上除了自己,也需要跟自己不同的存在。」

(六)

Ache is a word we know well, from all sides. It should be unbearable, but with this subtle sweet sadness mixed altogether, it softens your heart and sharpens your senses. People tend to only understand the things they had personally experienced before, or are experiencing, so most of the time they aren’t aware that life styles, love, needs, and feelings can come in many forms. Forms different than what they are accustomed to but truly exist on someone else in this world.

Don’t cry, dear, don’t cry. I know what they did to you, and I know it hurts. How ridiculous it is that ignorance and arrogance are often the same thing. It will be alright… I want to pull you in for a hug and kiss you on the cheek, telling you… “It’s such a beautiful thing when you love someone. Yes, you’re beautif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