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rly Sleeper

黃昏之時,霓虹初上,把大象放進冰箱是我們喝酒的時候說的笑話。所謂的什麼人生意義在這種時刻是不存在的,我們可能暫時一無所有,只剩下人和人之間強而有力的溫暖後勁。追求平衡的人一輩子不曾體會暈眩,如同太嚴肅的人進不了愚人的國度,也沾染不了我們身上歡樂的氣味。

和夜晚說的祕密有點類似,我們不需要看見對方的表情,因為表情可以傳達的事情太多,但同時誤會也太多。總是自以為是的覺得有能力讀出言外之意和字裡行間,同時也免不了擔心對方錯誤解讀了什麼不該有的訊息。又另外一個原因,在光亮的地方,我們經常在明明想哭的時候卻非得要擠出笑容,又在忍不住想要笑時不得不勉強自己裝出悲傷的表情。黑暗中這一切都不必要了,也許你說的出口的秘密仍然有部分是謊言,但是至少繁文縟節都丟棄了,接近自由了。

克莉絲汀為英文課寫了一篇關於我房間的文章。我說,你描寫的是白天你用眼睛看得見的景象,你不知道夜晚燈光暗去時,繁星點點就像天空之城裡面的石頭隧道般,它們不但會發光,還會耳語,在你熟睡時,交換著上百張明信片背後的上千個秘密,有時候闖入你的夢境載你穿越山重水複,有時候滯留在空氣中,有時候輕巧的降落在你的身軀上,在深夜邊緣遊走。

夜晚的舞台很華麗,只是你從來不是觀眾席的一員。

My Roommate

通常是最不幸運的那個。

一進來我的房間就像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上百張明信片密不通風的貼在牆上,相機裡捕捉到的陽光,茶罐裡的秘密,自言自語的紙條,天花板上數不清的星星,滿地只有我自己能湊成對的彩色襪子。

然後又,我是一個需要許多私人空間的人。並不是需要私人空間來畫上笑臉,而是在我迎接新的一天之前,我需要準備我的心。我緊關著門,像一名尚未問世的嬰孩,還沒有任何事物遮蓋的醜陋,皺皺的皮膚皺皺的思緒,閉著我的眼睛醞釀,有時還需要修復前一天微小的損壞,準備天亮開了門,開始呼吸。

你當我的室友就好比見到我這樣赤裸裸。好像是最靠近的人,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八的人赤裸裸並不好看。你看見了平常遮蓋著你以為會是好看的部分,看見了我隱密處的傷疤,看見了我睡著時沒有防備的模樣,看見了我和我自己相處時的表情。

如果你接受了這樣的我,我也用同樣的方式接受你。

或許真正的愛也該是如此。如果你看見了我的美麗,也看見了我的醜陋,但是還是接受了我,還是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