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lentines

Sutter Street
Cup A Joe

這是在舊金山的第二天早上,我不到八點就醒過來了。我輕輕下樓,走過還很安靜的兩條街,轉進杜杜前一天帶我來的咖啡店。我猜因為這裡得天獨厚的涼夏型地中海氣候,不需要用遮陽玻璃圍住,原本該是落地窗的位置鏤空了,早晨的涼風跟陽光就這麼一起吹進來。

我一派悠閒地坐在吧台旁邊,一面喝香濃的現煮熱咖啡,一面讀到李宗盛為《他們的第一滴淚:馬宜中和那些有故事的人》寫的序時,覺得心裡突然一陣暖意。

「我們都明白,一生中總有幾個人對你知根知底。他們一起經歷你的青澀惶惑;受害於你的貧乏淺薄。冷眼看你的偏執無理;卻也佩服你的屢敗屢戰。當你僥倖過關或是小有成績的時候,他們總是在為你捏一把冷汗的同時,毫不吝嗇地給你言過其實的誇獎。然而我們總是忍不住還是要在沾沾自喜之餘,對這些人投以詢問的眼光,想為所得到的掌聲做最後的確認。」

腦袋裡立刻出現了幾張臉,今天的很多慶幸,其實都多虧了不離不棄的他們。想到剛好是情人節,其實「有情」人才是情人節的本意,這也更符合我心裡對於情人節該有的純淨樣子,不一定要是侷限於愛情的浪漫 — 信任珍惜,依靠仰賴,卻也獨立自由。

The Survivor

年少青春的時光,被迫撞見死亡的側臉,總是有幾分怵目驚心。影子留在心裡,但我們那時還未學會害怕,也不知道事情可以壞到什麼地步。等到自己搭上了人生的列車,才了解原來當時所站之處是多麼的驚濤駭浪,只是還沒有能力去明白。

我們小心翼翼的稱為僥倖,心裡慶幸是祝福。你說,或許他們擁有比我們更大的祝福吧,畢竟他們沒有經過痛苦,沒有時間害怕,他保護你到了最後一刻,然後你親眼看見他成了天使。總是想要紀念這些人,卻不知道用什麼形式,他一定很希望我們向前走吧,可是更難的不是忘記,而是我們又要如何微笑的想起他。別人看見你的痛,知道你的痛,卻不能體會痛的厚度竟然是這麼扎實,多深他們看不見,多濃他們感受不到。於是,我們帶著這樣的記憶走下去,最終不論我們選擇走往哪條路,都隨著歲月結痂成了不易與人分享的秘密。

我伸手輕碰你的記憶,燙得立刻縮回了手。只有遠遠看著你在火焰中繼續行走著。